就算那是酒過三巡的一席醉語，我依然會流下最真摯的淚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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醉眼矇矓，月色糊成一片，自己似是身在湖畔、或是深山。
並沒有，他們只是坐在普通的一間酒吧內，「月色」不過是一顆懸在兩人上頭白色偏黃的燈泡。
「吶，乾杯…」
這不是第一杯了。
韓庚一手托腮努力想凝睇眼前的男人，但酒精使思緒分散，將他拖進眩暈的漩渦中。
他們好久沒見面了。
上一次，是去年的春節，那時金希澈正好有中國行程，可以順便探望放春假的韓庚。
那天，他們也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。
韓庚永遠也不會忘記金希澈臉上掛著的淚滴。
「我哭個屁。」
男人佯裝堅強的低吼一聲將眼淚抹去，順道排解尷尬似的乾笑兩聲，哪裡知道第二滴淚水又不死心的溜出眼眶。
「…眼淚是留給離別時用的，不是留給見面時用的。」
韓庚輕喃著，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對著面前用手背胡亂擦著眼淚的男人說話。
「呀對，難得相聚就乾一杯，別哭了我…」
金希澈壓抑住哽咽險些破音。他舉杯，輕扯著嘴角露出彆腳的笑靨。韓庚回以笑容，手中高舉的酒杯響亮的叮噹一聲碰上對方的酒杯，裡頭的酒微微搖晃著。「不醉待何時呢？」韓庚用中文笑嘆，語畢一口氣灌下整杯，喉結因吞嚥而上下滑動。
金希澈放下杯子，被酒精醺得氤氳的漂亮雙眼眨也不眨的瞧著他看。
「怎麼？」
「沒什麼。難得相見，多看你幾眼。」
韓庚拔開瓶口的軟木塞，為他和自己添了些酒。「不如拍幾張照，回去想我時隨時打開相簿看。」
「不，看本人比看相片更有意義、印象更深刻、更有故事性。但相片只是一個瞬間，沒有更多了。」
韓庚應了一聲，心裡思忖著反正給他這樣盯看也無妨，雖然眼神太深情氣氛太曖昧可能會引起旁人注目。
而再仔細想想他說的話也頗有道理，況且記憶總比相片更刻骨銘心多了。
他們在酒吧待了三個多小時，晚上九點直到午夜十二點，喝到頭昏腦脹才罷休。
「澈哥，我們來打個賭。」韓庚突然開口。
「啥？」金希澈眨眨迷濛的大眼，這時候打賭該不會是看誰還能多灌幾杯吧？也好，借酒澆愁外，還可以拉長跟韓庚相處的時間，他不想那麼早就分離。
但那是遲早的事。
金希澈為此而徬徨不安著。
「打賭…下次相聚的時候，要是誰先哭了，那天的餐費就誰來買單。你覺得如何？」
「來啊…」金希澈揚起嘴角，這還不簡單？就算死命憋著眼淚憋著委屈也甭想叫我付那五萬韓幣的餐費。
「就別吝嗇了吧哭一哭發洩也好。」韓庚猜出了他的心思，噗嗤一笑拍著他的肩。
「…你喔，最好也別不小心哭出來，要是給我抓包的話我是不會幫忙出半毛錢的。」金希澈也不甘示弱的頂了回去。於是兩人邊平分餐費邊拌著嘴離開了酒吧。
但是，金希澈在即將離別時瞥見身邊的韓庚轉身偷拭眼淚。
「就到這，下次見。」金希澈撇開視線假裝沒有看見那一幕，而再次回眸，正好與韓庚對上了眼。
韓庚二話不說用力擁住他，雙臂攏得好緊好緊，在他的唇印下一吻。
很長、很深情的吻。
戀戀不捨的、分別前的留念。
這個深刻的吻。
所有能給予的，大概都包含在這個吻之中了吧。
「如果能夠醉得永無止盡、繼續神智不清下去，我是否就能夠一直認為，你只不過就在我身邊而已…觸手可及？」
金希澈輕撫著韓庚醺紅的臉龐，半帶哽咽的語調還有點嘶啞。
醉得糊里糊塗，卻愉快的醉著。執拗的相信自己與對方絕不只是隔海相望，執拗的抱持著世界上根本沒有別離這回事的想法。
「那倒不如，祈願我倆永不分離？」
多希望這些不切實際的醉語能夠成真。
就算這只是醉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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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那竟是去年的事了，時光飛逝啊。」
幾小時後又要再次嚐到離別的滋味了。就像去年那樣。
然後待下次再見面時，把這些往事回憶拿來閒談說嘴，當作是一場玩笑。
「我在等你哭喔。」
「你先請。」
依稀記得去年見面時充滿醉意的賭注，誰先哭誰買單。
「你一定要這樣僵持不下嗎？」
「那你幹嘛又勉強自己呢？」
標準的老人式鬥嘴。
靜默片刻，韓庚深吸一口氣、輕聲道：
「希澈，好久不見。」
這句話像是觸動了一個開關，金希澈蠕動嘴唇像是要說些什麼，但淚水卻搶先一步、滑了下來。
「…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想念你…」他抬手揩掉淚又繼續說：「清醒著又如何？見不到心上人比醉得頭暈目眩還痛苦…」
他從背包裡撈出皮夾，「吶，願賭服輸我買單吧。但…我要說的是，能再次看到你便已足夠。」
韓庚起身，雙臂一攬緊摟住桌子對面的金希澈。
「我知道。」他在對方的耳畔呢喃：「我知道的，我也心滿意足了。」
這次金希澈沒有看見他右頰上晶瑩閃動的淚珠。
「…眼淚不是留給見面時用的。」察覺到自己也流了淚，韓庚趕緊拭乾、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坐回位子上。「乾杯！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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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可以因為醉意，而不去想離別。
快醉去吧。不醉待何時呢？
月色愈來愈模糊、擴散張大，然後將我們吞沒。是淚水的緣故，還是酒精作祟？
外人認為的、再怎麼天花亂墜的醉語，我總是深信不疑著，相信它總有一天必定能夠實踐的。
韓庚和我皆喝醉的那晚，他對我說了我愛你、我會永遠與你同在。然後，再次地、深切地吻住了我。
其實我們從未離別過，其實我們一直都在對望著。
或許，我直到現在都還是醉醺醺著的…至於要不要相信這番醉言醉語，由你們了。
但對我而言，那些永遠都不只是醉語。
_THE END_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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